The Rundown Ghetto

傍晚掛完電話之後，彷彿吃了記悶棍，腦子裡像塞滿了泡水的海綿那樣不停發漲。
短短十分鐘左右的對話裡，唯一令人吃驚的訊息是今天的日期，和他們也要搬家的事實。
從那一瞬間起，眼前所有的人事物就只是無聲地在男人與山的背景圖片上轉印成一幅幅幻燈片。

在那之後，不知道多少次，在談笑聲間，我夢見了自己向對岸邊扔石頭邊放聲大喊。
在眼淚埋進山谷以前，我雙膝跪地，十指與大地攻防纏繞，最後在聲嘶力竭中尋求原諒。

還有三個禮拜。
再三個禮拜，就得手握那張單程機票，兩大箱行李，在ＤＣ街頭流浪。
兩年前的顛沛潦倒和爾虞我詐在入夜後成了鬼魅的爪牙，撕裂摧毀著原本玫瑰色的璀璨遠景。

她離開的那天，我們同時像約好了的那樣言不及義，又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忍住不掉淚。
接著他們像訓練有素的傘兵隊員那樣，成群的上路又隨機地降落在世界各個不同角落。

後來小公園旁的我們搬家了。
紐約的他們也要離開了。
曾經那麼熟悉的他也在我一道道口是心非的城牆外，一面躊躇不前，一面勾畫人生藍圖。
一度以為可以火焰不滅的我們，反而在社會的大熔爐裡陷入了相互平行的各個渠溝。

於是我終於明白，或許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勇者無懼。
我用逃避掩埋恐懼，用無所謂的各式麻醉手法不計後果地鉗住了心頭那道血流不止的傷口。

直到她和他毫不遮掩地刺穿了封條，撕開了傷口，鋪天蓋地的撒滿了事實與真相。
我才大夢初醒般地揭穿自己，忍住漸漸滲出的血水，虛弱地檢查著那所謂的三年後的我／我們。

I will miss everything here. Everything. And EVERY ONE OF YOU.